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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波莉

虽然铁匠是一门讲究技术、受人尊敬的职业,但它的收入仅够糊口。一名出师的铁匠在他职业生涯刚起步时,每天的报酬可能在3到5先令之间,当他站稳脚跟后,这个数字可能会上升到至少6先令6便士,尽管家庭成员的增加会让多出来的几便士显得杯水车薪。

像沃克一家这样中等规模的家庭,每周的平均支出估计为1英镑8先令1便士。在伦敦市中心,一个大房间或两个小房间的租金为每周4先令到4先令6便士。另有20先令要用于购买食物,而买煤、木柴、蜡烛和肥皂的钱最少也要花1先令9便士。

3 非正常生活

济贫院的主要功能之一是羞辱那些被迫求助于它的人。不管他们的情况如何,老弱病残、被遗弃者和体格健全的人都受到同样的蔑视。

4 “无家可归的人”

她是在墨水街上降生到这个世界的,也正是在那里,在报上的豆腐块里、在整版的插图上、在谣言和丑闻中,她将再度归来:一个印刷出的名字。

12 “高个儿莉兹”

其间,一个“明显喝过酒的可怜女人痛苦地喊道:我们都在做不好的事,没有人关心我们会碰上什么。也许下一个被杀的就在我们里头!如果过去那些年里有人出手帮一把我们这样的人,我们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”。事后,巴纳多声称,他相信这个说话的女子很可能就是伊丽莎白·斯特赖德。事实上,这些女人都可能是伊丽莎白·斯特赖德,当然了,伊丽莎白也竭尽全力想要成为所有这些女人——她扮演着每个人,但谁都不是真正的她。没人知道她是谁:她口中的故事变来变去,她过去的经历改了又改,她认识到这个世界既不关心她,也不在乎她的死活,于是她选择利用她的无名作为武器,让自己活下去。

在伊丽莎白的一生中,她遇见过许多人,在不同的人面前有着不同的身份;她既是黑暗的也是光明的,是威胁也是慰藉。她曾是女儿、妻子、姐妹、情妇、骗子、清洁工、咖啡厅老板娘、女佣、外国人,以及多次卖过身的女人。然而,在警察和报纸的眼中,她不过是又一个受害者:一个住在白教堂寄宿屋里的“倒霉女人”,一个酗酒、堕落、完蛋的女人,早已不再年轻。他们说她的逝去令人难过和惋惜,但算不上什么重大损失。这些印象,一旦落成铅字,就会固定下来,不再有人质疑。没有不同的声音来反对这种描述,也没有人去展现更完整的她。没有人愿意找到她的瑞典家人并讲述他们的故事。没有记者去寻找她的姻亲,也没有人真正好奇她的过去,好奇海德公园的那位绅士、高尔街的邦德太太,或是曾经在她咖啡厅的长椅上落座过的波普勒的顾客。最终,真正了解伊丽莎白·斯特赖德的机会将随着凶手一起溜走,隐入黑暗之中。

结语 “不过是妓女”

既然我们从未把这五名成为代表的女性当作真实的人来对待,也从不觉得她们有什么重要的,那么没人愿意去研究她们的人生也就不足为奇了。

如同在19世纪一样,受害者“仅限妓女”的主张试图延续这样的信念,即存在着好女人和坏女人、圣母和妓女。它暗示有一个公认的女性行为标准,那些偏离这一标准的人理应受到惩罚。同样,它也有助于加固双重标准,免去男性一方作为加害者的罪责

只有让这些女性重新变得有血有肉,我们才能让开膛手和他所代表的东西闭嘴。通过允许她们说话,通过试图理解她们的经历,并看到她们作为人的一面,我们可以把她们应得的尊重和同情交还给她们。

读书笔记

英文原名是《The Five: The Untold Lives of the Women Killed》,显然直译不能过审,于是换了这个平平无奇,粗看留不下什么印象的名字。而在开膛手杰克的故事中,传奇的是面目模糊的杀手,被演绎的是虚构的侦探,而这五名受害人,拥有明确的姓名、生平、记录、讲述、报道——太过泛滥的报道。最后只是猎奇里劣质的口红香气。

正像这个过于笼统,但直指她们命运起源的书名。

唉我中午还在和搭档说,看这本就觉得,女性的跌落太容易了。

如果一定要给这五个人找一个命运的转折点,波莉是住在皮博迪公寓时丈夫出轨,导致她从公寓出走;安妮酗酒;伊丽莎白非婚生育,被传染上梅毒;凯特的家庭由于缺乏避孕措施而逐步走向贫困;没人知道玛丽真正的过去,但她从西区走入拉特克利夫公路,显然是因为她被卖往法国的经历。

但无一例外的,一旦向下跌落,就绝无机会重新爬回原有的阶层。贫困只能滋生贫困,她们很快就住进济贫院,住进毫无卫生条件的临时床位、露宿街头,几乎不可能依靠工作维持基础生活条件,为了一点儿安全和男人同居。这样她们就变成了自甘堕落的穷人、放荡不知廉耻的妓女。以上全都带来疾病,而在这个过程中,酒精作为廉价,很可能是唯一廉价的慰藉,也只是这个深渊将她们向下拉的又一双手。

太容易了,太难以对抗了。